梁如水听着曾林眯均匀的呼吸声音,突然将她们向洞口处带带后,轻声说:“这里没有别人听到,你们也是差点过奈河桥的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真话,今晚听到后可不要记住,更不能传播,我与师傅是习武之人,一诺千金,对不守诺的人也是对等惩罚。”
他看看远处睡着的师傅,又看看一脸好奇、微小柴火堆边上的三个女人,梁如水有一种冲动:如果没有所谓的社会,就这样过一生原始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创造丰富物质之后,人,到底需要什么?需要多少?反而因选择过多而茫然了。
梁如水说:“你们知道吗?我的女人与我最好的朋友背叛了我,你们应当感谢她,不是她的背叛,我不会出来,也就不会遇到你们,也就没有你们的现在。”王兰萍睁着大眼,发现没有声音后才说:“真的是学问太浅,故事这样短?多好的素材,让你说的一点情节也没有,我们三个人,不管哪个讲,都是一本书,今天晚了,不想说了,想睡觉。”
梁如水说:“我们可是讲好了的,这样早,也睡不着,我开了头,你们能讲的,可以先说一小段,让我学学。经历不就如同墓志铭吗?一生也可以用几十个字概括的。”
秦素娟问道:“我可以先问你一个问题吗?在你的眼里,我们三个真的不如你的女人?既然你结过婚,为何从当天夜里救我们到现在,你从来没有用那种城里同龄男人的眼光看过我们?”
梁如水真的听话般认真看她们一小会后说:“我们山里人可能与你们城里人不同,因为我有女人,所以才对自己婆娘以外的女人不旁观、不留心,也才会对自己女人出轨不能容忍。老大他们对你们可能不同,因为他认为,既然你们可以放弃生命,他是救下你们的,他对你们有再造之恩,反正死了也是浪费,不如废物利用。我说的对吗?分析有没有道理?”
王兰萍审视地看着梁如水说:“你虽然语句不多,但真的不象是我们开始认为的那样,有点文化底子,我们三个看你和曾师傅不是坏人,所以想体验一下世外的生活。你知道,我们三个走过的那一段不堪的路,我们的故事各有不同,但,殊途同归,全在那样的一个地方让那个并不是怀有善意的老大救了下来。与其再经历前一阵子的生不如死,还不如让我们提前投胎呢,我比她们两个大一些,既然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十一年前,我求学于苏杭刺绣学院,师从行业著名的苏秀大师读研。恰那时,大洋银行要搞五十周年大庆,定制六十幅刺绣作品作为高级礼品,定制价格相当诱人。因为我的手巧,我提前做好的那一幅被导师安排做为样品送到大洋老板纪府成的办公室,由他敲定作品的风格、款式。因为工艺真的精致,加上我对线条、美术的理解前卫,纪府成十分满意,不仅看上了我的样品,没有想到他也盯上了我的人。”
梁如水听到纪府成,眉宇间有一丝惊讶,可这样的晚上,又是在火堆旁,没有人会发现,王兰萍接着说:“那时,纪府成只有四十出头,能创办这样大的银行,真的相当不简单。他的女人因为他早期忙于事业,给他留下一个女孩,独自一个人去了加拿大,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己经离婚,可他还是在加拿大给他前妻开了一家分行。我庆幸自己有机会可以陪这样成功的男人一起走过人生的下半场,因为他对前妻的惦念,让我发现他的人性之光。我放弃自己的艺术梦想,陪着他出席那些光怪陆离的酒会,所有的同学、家人都认为我步入了上层社会,我自己也认为,努力就会有回报。我生长在江南小康之家,以我的品貌才学,认为踏入上流社会也不是偶然,是必然。直到有一天,他陪一个所谓的政府要员外出考察一家准备巨额融资货款的大公司,那位权力可以让大洋老板俯首的威权人物,一路上对我的气质、谈吐、民族文化的理解、了解十二分的欣赏。我还私下天真地称赞过他,可纪府成那家伙什么都明白,在明知道我有身孕,并且是儿子的情况下,居然让我去陪那个官员,我当然拼死也不会答应,可他竟然安排人,在我的饮料里面下了药。”
讲到这里,王兰萍有些泪如雨下,她们两个可能听到不止一次,忙着帮她抹眼泪,梁如水愣坐在那里。纪府成给他的形象,多么不可一世,多么仁慈,如同他以前认识的钱开道,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比畜生还不如的事来。
王兰萍接着说:“那时,我孕期也有三个多月,纪府成事后告诉我,如果我不配合,他的银行可能会因为各种违规而被关门。他只所以能短时间做这样大,是利用政策的漏洞,这些漏洞全是官员们故意留下的洞口,方便需要的人成功,也方便他们在需要时当作惩罚的工具。”
梁如水问道:“这种男人,事业再成功又有什意义?是他的不伦,你为何为此轻生?可以直接将孩子打掉,离开他不就行了吗?”
王兰萍说:“说起来容易,真的经历可不是那样一回事,尤其是当时。我对纪府成付出了我所有的感情,可我没有想到,他将我仅仅当作一件些作品,如同刺绣礼品,可他对自己的儿子还是那样上心。他求我,只要我给他的儿子平安生出来,他可以象对待他前妻一样,由我选择一个国度,也会给我开一家分行。”
“事后我想了几天,也发现他的后悔,他本来以为,他告诉了那个官员我有孕在身,对方可以放过我。他没有想到,这反而刺激了那个家伙的动粗,想到人性如此,我一时万念俱灰,匆匆离开那个地方,来到了这里,将小生命流掉以后,哭了几天,选择了丢魂崖,却又遇到了那个黑老大。小梁,我现在不想死了,如同你让我们感谢你妻子一样,我有时也感谢那个老大,他让我们多了一次反省的机会。小梁,你有武功,以后如果有可能,可以帮姐姐除掉两个人吗?这是我下半生选择活下来的支撑。一个是纪府成,一个是那个官员,我不说他的名字,以后电视上能看见,我只求他不要被提前抓起来。”
梁如水说:“一个是银行的老板,一个是电视上可见的官员,我一个大山的粗汉,连接近他们都不可能,怎样才能替你报仇?你们也说了,我这样的武功,到火器面前,啥都不是,人家板机一扣,我几十年全白费。”
秦素娟说:“王姐不是最惨的,她毕竟还经历过人间的致华,不枉来人世一趟,听她吃过的食材、跑过的地方、包括玩过的男人,都是我们这些人不能比的。要我说,只要你现身再回去,那个姓纪的可能还会因为愧疚,对你更好,以后不是小梁帮你,你可能还能帮到小梁。”
王兰萍说:“小梁,你既然选择在这里办农场,姐劝你,永远不要去接近那些所谓的欢场,看起来热闹,那里面只有利益,没有事非,更不讲真理。你的女人是让村长骗了吧?不会是村霸,以你的能力,村霸不敢,只有村长有权,可以让你臣服、不报复,对吧?”
梁如水淡淡一笑地问道:“曾师傅上街时是不是让你们随便花钱的?他的钱全是我孝敬的,一个村长可以让我臣服吗?王姐,你说的大洋银行的老板,他完全可以找一个你的替身,这种高位上的男人为何会选择让自己的女人亲自做这事呢?何况,当时你有小孩。”
王兰萍说:“这就是我选择永远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如果对方与我己经没有感情了,我可以离开他,可没有想到,他为了表达忠心,为了让对方看到他的忠心,我却成了牺牲品,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只是想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让他后增辈子一生活在阴影里。”
梁如水问道:“现在的大洋银行仍旧相当红火,也看不出纪府成生活在后悔中,你如果真的离开顺利,想过自己的亲人了吗?”
王兰萍有些好奇,她想问梁如水是如何知道纪府成的,但一想到他有那么多的分行,还经常上电视,就没有向下问。她说:“自从我跟了姓纪的,我的家人全沾了光,当我出事后向他们哭诉,他们却一致选择站在姓纪的一边,劝我忍着,说是等孩子生下就好了。你说,这还是亲人吗?在个人利益面前,可以六亲不认,我还有活下去或者现在再回头的想法吗?”梁如水沉默好一会,他真的太年轻,他以为自己经历了天大的屈辱,可还有比他还大的负重。想想少年时读过的跨下之辱,那些只涉及个人人格,相比伤害亲人的不人性做法,课本里的教材对人坏没有升华,只是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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